那令人抓狂的臭香味――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從洗衣機烘衣機跑出來?（上）

來自弱小市民的真實案例

在都市窩居的朋友們，洗了衣服常常只能在陽台上晾乾，但當冬日天雨濕冷時，可能就會求助於自助洗衣店的烘衣機。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只是一筆小錢，卻能讓衣服快速乾爽好收納，省卻許多煩惱；但您的這一筆小錢，卻可能為他人帶來極大困擾，即使求助公部門也無能有效改善。

今年初，我們接到一位台北市民的抱怨電話，於後實地了解其問題。她說，住家樓下近兩年開了一家自助洗衣店，也帶來了她擺脫不掉的夢魘。除了擔心業者使用的瓦斯可能產生氣爆風險¹外，夜深人靜時還會有噪音問題，儘管台北市府已經規定晚上十點後就不准營業，但業者仍會偷跑，並派人把風；同時，還有令人抓狂的空污問題，包括烘衣時所產生的異味，以及隨異味飄出來的棉絮（其實許多是和寶特瓶同樣材質的聚酯纖維）。

儘管業者聲稱提供的洗劑或柔軟精不含香精，但前來自助洗衣店的民眾中，有大部分需要的是烘衣功能，而非洗衣；他們可能在家洗好，而使用的洗劑含有香精，因此前來烘衣時就會排出味道；而且，除了香氣逼人的化學香精外，洗劑或柔軟精裡其他的成份會不會於烘衣過程中排出？不會有氣味之外的其他危害嗎？

這位市民在其向台北市府的陳情書裡義憤填膺地抱怨這無所不在的味道，「上樓也聞下樓也聞，有時連關窗戶也無用，就是那臭香味，令人抓狂！整個空氣都是濁的……會抓狂到飆髒話！那味道有時候會直衝腦門，閉氣也不是，不閉氣也不是，有時味道濃到要離家出走！頭殼、眼、耳、鼻、喉都不舒服！」

這位忍無可忍的民眾，持續向公部門求助了一年半載，問題仍得不到解決。我們數次實地訪查現場，發現附近住戶不是上了年紀嗅覺已經弱化的老人家，就是日常也仰賴這家洗衣店的消費者，或者是對氣味不敏感的人，難怪這位民眾會孤立無援，看著他憔悴的臉龐，我們深感同情。

其實，現代人由於從小就生活在充斥著各種空污的環境中，很容易習慣或讓嗅覺日漸遲鈍，而醫學界已經證實嗅覺失靈與失智有密切關聯，嗅覺失靈的人不受氣味影響心情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這表示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吸入了過多的有害氣體卻不知道要迴避。所以，鄰居中有人嗅覺特別好並且願意挺身提出警訊，應該是值得大家慶幸的事；但現實狀況卻是，這樣的人反而會被大家歸為異類，業者也常常認為他們故意找麻煩，以至於搞得鄰里間氣氛緊張。

我們雖全盤了解情況，卻還是只能督促市政府好好輔導自助洗衣店改善及加強取締不法；但在源頭的商品管制法規不夠完備情形下，這種仰賴官能測定的末端執法方式只是治標，效果有限，不僅常常無法客觀判斷受害情形，採樣也常常無法及時反映實情，畢竟自助洗衣店的機器運轉情形不是時時刻刻都一樣，而業者也會透過監視器或派人把風，在稽查人員來時及時調降機器運轉數量，導致公部門常常執法困難。

問題根源是連洗衣店業者也無法掌控的清潔用品。這個經常被人忽略的危害其實早已深入每一個家庭；而且不只烘衣機會排放令人無法忍受的味道，在與人交談或擦肩而過時，或在公車上時，都偶爾會聞到迎面飄來的一陣濃得化不開的香氣。這些香氣來源除了洗衣用品之外，還包括直接使用在人體的化妝品、保養品、香水、香精、洗髮精、沐浴乳、洗手乳等，只是塗抹在人體身上的清潔用品會受到衛福部較為嚴格的管制，而用來清洗衣服的清潔用品，不僅受到的管制相對寬鬆，還會透過自助洗衣店的集中使用與排放，長時間危害到左鄰右舍。

所以，我們想讓大家一起來檢視一下家裡衣物清潔用品的成份，並要求政府對這些商品研擬完善管制辦法，以避免消費者選購時把有害物質帶回家，危害自己、社區與環境。

洗好的衣服真香，但那個香味到底是……

本來，要了解這些問題，應該從商品標示開始來做功課。然而，只要拿出你家的清潔用品，或實地走訪一趟賣場，看看貨架上的洗衣精、洗衣粉、柔軟精之類的產品標示，就可知道要了解這些衣物清潔用品的成份，還真是不容易。

比如這些商品常常使用「大自然馨香」、「清新花草香」、「如微風吹拂般的清新香氣」之類的廣告字眼吸引買家，但成份標示上卻不清不楚，只寫著「香精」、「高級香精」、「香氛精華」等字眼，不僅無法辨識其香精是人工製造或萃取自植物，更不用說要辨識其到底是什麼物質了。這些廣告用詞根本無法保證您買到的不是那種會讓他人不舒服到抓狂、讓空氣混濁的臭香味。

底下為實際走訪賣場，隨機抽樣幾種品牌的洗衣用品，來觀察他們成份標示清楚的等級；成份標示清楚者，表示根據其標示名稱可查到其化學名稱與特性。
等級 A 成份標示清楚，且完全環保 （從缺。。。）	等級 B 成份標示清楚，但不完全環保 （2種品牌）
等級 C 成份標示清楚者多於不清楚者 （1種品牌）	等級 D 成份標示幾乎都不清楚，只有標示用途類別，例如界面活性劑 （15種品牌）

當然，有少數商品會強調其香精是從植物萃取出來的，並明指植物名稱。這確實是比較負責任的作法；不過根據研究，即使是天然香精，也不保證它不會對人體造成影響。

事實上，歐盟禁止添加於化妝品的26種致敏性香精²中，就有數種是天然香精，如香味類似茉莉花的戊基肉桂醛（Amyl cinnamal），就是一種可在植物體上找到的香味成份。

其他類別化學物質如抗菌劑、界面活性劑的標示方式也是大同小異，有標示等於沒標示，而且只標示主成份，我們根本無從得知，一瓶洗衣精裡添加了多少化學物質？有多少化學物質透過洗衣過程，被排到下水道與河川大海？有多少物質會從烘衣機的排放管道跑出來？這些化學物質會對人體與生態環境造成什麼樣的危害？有多少物質會殘留在我們的衣物上？對自己健康與他人造成了什麼影響？

主管《商品標示法》的經濟部商業司以及制定國家標準（《洗衣用合成清潔劑》CNS2477）的經濟部標檢局，當然要為這種愚民的標示方式以及無法保證安全環保的商品規範，負起最大責任。

在資訊如此不透明下，我們只好求助於國內外的研究或報導，看看衣物清潔用品裡可能有些什麼？在我們於網海搜尋時，一篇2013年發表且多次被報導的論文，很容易就映入眼簾。³

這篇論文的作者們有鑑於衣物洗劑（在本文中「洗劑」包括洗衣精與柔軟精）的成份常常標示不清楚，而其中和香氣有關的化學物質可能就高達數百種，且不乏有害物質，而決定探究一下會有哪些物質從烘衣機排氣管跑出來。接下來，我們就來揭露一下該篇論文有何驚人的發現。